“来了。”阿维纳什轻声说。
施密特还没有明白阿维纳什的所指,他茫然地看了看屋顶。
“……什么来了?”
“刺杀者。”阿维纳什平静地指了指此刻的头顶,“它就在那儿。”
在施密特脸色陡变的瞬间,一根大约两米长的“工”字钢梁已经击穿了玻璃穹顶。它像一把长枪从天而降,准确地击穿了停靠在车站中间的火车车头。
——正是施密特即将搭乘的那辆。
随着震耳欲聋的穿透声,车头升起浓烟,随后涌起火光,在一片惊慌失措的尖叫里,火车站台上若干盏巨大的照明灯就在这时渐次熄灭。
——车站的主电源被切断,黑暗迅速占领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车站对此早有准备,若干逃生通道同时亮起应急灯,地面的荧光标识在黑暗中为所有人指出正确的道路,月台上“施密特”们开始向外逃窜。
然而真正的施密特并没有逃,他面对着不远处那根巨大的钢筋,像是突然被抽空了灵魂。
她来了,她来了……
原来她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车站,她知道自己会上哪一趟车……
她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
黑暗中涌动的人潮不断将失神的施密特向后撞击,他的帽子被撞落,很快被数不清的脚踢向别处。人群带起风掀起他的衣摆。
他的神经瞬间绷紧,仰起头竭力张望,试图找寻这一切动乱的源头,可他依然什么也看不见。
“……是谁,是谁在那儿!!”施密特在愤怒中发出低吼,“刺杀者吗……红丝绒吗!你以为我会怕你吗,你以为我会退缩吗!
“来啊,来啊——我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施密特拔出枪,对着天空连续射击,爆炸般的枪响在黑暗中显得尤为刺耳。
空中亮起几点金色火花,车站另一头随即传来几声惨叫。从施密特枪口射出的子弹没有射穿已经布满裂纹的玻璃穹顶,它们在撞击之后改变了飞行方向,最终溅落到几个无辜的普通人身上。
一直在后侧与几个下属通话的阿维纳什这时才留心到了施密特的举动,他皱起眉上前阻拦,“警督,保持冷静——”
“刺杀者……放马过来吧!”施密特的吼叫声嘶力竭,“我不管你叫红丝绒……还是……伏尔瓦——”
数十根拱顶的钢架同时断裂,发出整齐而惊悚的共鸣。
数不清的钢筋支架从空中坠落,阿维纳什觉察到危险,他的手从施密特的腋下绕过,从后面抱着施密特高高跃起。
四根笔直坠落的钢架残肢几乎贴着施密特脚尖连续擦过。
施密特突然发出一声极其惨烈的喊叫,阿维纳什随即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血腥气。
“怎么了?”
一根两公分厚的C型槽钢斜飞而来,径直斩断了他持枪的右手。施密特的脸扭成了一团,痛苦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刺杀者已经从空中俯冲而下,阿维纳什不敢停留,他扛着施密特一路闪避,敌人亦穷追不舍。
折断的钢架如同一道道毒刺,不断投掷在他的身侧,这攻势凶残且密集,阿维纳什只能凭听觉判断下一步应当往何处落脚,完全无暇顾及其他。
身处黑暗的刺杀者始终手握一根铁杆,在奔跑时,长杆的末梢擦撞在钢架、墙面或地面上,击起一连串金色的火花。
它们在黑暗中勾勒出刺杀者的轨迹,黑与金的边界如此璀璨夺目。
火花亦倒映在施密特的眼中,他趴在阿维纳什的肩膀上凝视着一切,不由自主地进入到某种无畏的恍惚之中。
尽管他并不能完全理解敌我在实力上的差距,但这股巨大的压迫感,已经碾碎了他此前对于“刺杀者”的任何想象。他忘记了愤怒,忘记了反抗,甚至忘记了疼痛和恐惧,他只是怔怔地望着远处身着漆黑斗篷的敌人,耳畔一阵强烈耳鸣。
于他而言,这几乎等同于死神的召唤。
阿维纳什的几个下属艰难地提供助攻,他们试图吸引刺杀者的注意,然而刺杀者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的挑衅。
它只是肆无忌惮地享受着追逐的乐趣,几次将阿维纳什逼至绝境,却又点到为止。
它近乎顽皮地绕着阿维纳什和施密特游荡了几圈,半径越来越大,最后踩着车站的廊柱再次跳上了火车站的钢架拱顶。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没有人能追得上,也没有人敢追,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从一盏吊灯跳去另一盏,它黑色的兜帽下还掩藏着一张戴着面具的脸,没人知道面具后的那张脸是什么表情。
阿维纳什的心几乎已经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已经过去了至少一分钟,AHgAs那边没有派来任何支援。
该死……维克多利娅她们为什么还没有到!
她们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