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看不见上排里的菜?”站在十一身后的水银针忽然说。 前面的水银针也回过头来,“……是哦。” 十一的脸再次涨红了,她不好意思承认,但又觉得这一切如此显而易见,没法撒谎。 正当她盘算着应该怎么回答,一人已经接过她手里的餐盘,另一人把她抱了起来,指着一道道菜挨个问她吃不吃。 这份紧张感一直保持到十一落座,她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变化,观察着每一个从她身旁经过的人。 有时候,会有另一些路过的大姐姐过来打招呼,其中也有人会问“你们哪儿捡回来一个孩子”。也不用十一开口,她身旁的姐姐就会替她回答,“这是小朋友的报酬。” 十一不免还是有些心虚。她真怕一会儿有人会纠缠问她具体是做了什么才得了报酬……好在几乎没有人对这个回答有更多的好奇,大家总是欣然点头,然后就聊些别的。 有的姐姐还会摸摸她的头,感慨道:“这么小?辛苦了”。 十一顶多含糊地回一句“没有”,其余时刻都闷头扒饭——她吃得飞快,有些肉块和蔬菜只是被她胡乱咀嚼了几下,就囫囵下肚。 各种甘美鲜甜的味道在她舌尖错综交叠,这种感觉就像整个人都扎进了这世上最美妙的万花筒。食物的味道化作了具体的光影激流,她置身其中,还来不及仔细观摩此刻延伸到眼前的曼妙景象,就被牵引着栽倒在下一片光域之中。 这顿饭吃得慌慌忙忙,但又令人心甘情愿。只可惜她的胃不能像食欲一般无限,在撑到胃痛得时候,她不得已停了下来。 胃里沉甸甸的,这坠胀的感觉令十一动弹不得,一个饱嗝顶上来,她往往要梗直脖子好一会儿才能止住那一股要呕吐的冲动,可她的眼睛依然盯着手里的布丁杯。 总感觉,只要再过几分钟,肚子里就能再塞下一勺布丁。 年幼的十一半靠在椅子上,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一种近似痛苦的幸福。 等候的间隙,她的眼睛百无聊赖地扫视着餐厅中的装潢。忽然,墙上的一处徽章闯进视野,十一先是一愣,而后侧过头,拉了两下旁边姐姐的衣袖。 “……姐姐。” “嗯?”她身旁几人同时看了过来。 十一有气无力地指着墙,表情一时复杂。 “你们,你们几个不会是……水银针吧?” …… 夜晚,一个水银针开着车送十一回到旅馆所在的路口。十一艰难地扶着墙往回走,一进旅馆,就看见赫斯塔和旅馆老板坐在大厅里喝茶。 “你回来了。”赫斯塔朝她挥了挥手,字正腔圆地问道:“晚饭吃得怎么样?” 十一瞪了店老板一眼,拉着赫斯塔上了楼。 回到房间,十一倒在床上。她拉着赫斯塔的手,目光在赫斯塔身上上下打量着,最终狐疑不决地开口问道,“你……你告诉我,不准说假话。” “嗯?” 十一在赫斯塔的左手掌心里写下AHAs几个字母,然后戳了下赫斯塔的心口,“你不会也是水银针吧?” 望着十一紧张兮兮的神情,赫斯塔笑起来,然后摇了摇头。 十一长长地舒了口气,忽然有种失而复得的庆幸。等回过神来,她狠狠打了一下赫斯塔的掌心,“吓死我了!” 十一把脸埋进枕头,她侧卧着,留了半只眼睛望着这个她昨天捡回来的大个子。 是了,应该不是的。 水银针们总是有地方住的,从来没有听过哪个水银针会流浪街头。 而且她们都很威风,从来也没见过哪个水银针断条胳膊少条腿…… 所以赫斯塔肯定不是。 “我还有个问题,”十一低声开口,“‘是我的报酬’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们听了就会带我吃饭?” 赫斯塔正在阅读一张小广告,听到这个问题抬起了头——她听懂了问题,但她的词汇量还不足以做出解释。 正当她搜肠刮肚地回忆着词汇,十一已经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还有,优莱卡是谁?” “优莱卡,是水银针。”这次赫斯塔答得很快。 “这里面还真有水银针的事!”十一立刻睁大了眼睛,“你认得水银针?” “嗯。”赫斯塔点头。 “我懂了!”十一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帮过一个水银针,然后这个水银针答应给你一顿饭当报酬,只要去了固定的地方报出她的名字就可以兑现,是不是!” 赫斯塔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