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丁雪阳感到有些疲惫,便和时平川一起上楼。
回到家里,时平川开始收拾行李。他要搭乘今晚十一点的火车去松雪原,在机场旁住一晚,然后再赶明早九点的飞机。这次出差他要走三天,像从前一样去南边的某个城市。
“苗苗是明天回来吗?”丁雪阳问。
“嗯,我妈会让司机送到家里,你在家等人就好了。”
丁雪阳点了点头,“你妈和你说不想让苗苗改姓的事了吗?”
时平川停下动作,一下站了起来,“谁跟我妈多嘴了?她说了什么?”
“你别急呀,苗苗和你妈妈聊天的时候说的,说她外公想让她姓丁,”丁雪阳抬起头,“你妈说,她就想让苗苗姓时,我爸不是想给我们那套松雪原的小公寓吗,你妈妈说过段时间会直接把平京见安湖旁边的那个独栋别墅转到苗苗名下。”
时平川脸上的肌肉抽了两下,“……这是我妈亲口和你说的?”
“对,”丁雪阳望着丈夫,“她没和你讲吗?”
“是转到苗苗名下还是转到我们名下?苗苗还只是个孩子!”
“是孩子也不影响什么呀,未成年人也可以接受赠予房产,只是需要我们作为代理人去办理过户手续。”
时平川捏了一下鼻梁,“……行,手续交给我,这事之后我来办。”
“不用,你妈妈下午已经把公证书发到我手机上了。”丁雪阳轻声道,“她让我们尽快签字,剩下的手续她会亲自料理。”
“她疯了!”
丁雪阳不解,“你生什么气呢?”
时平川忍着一口气,“……你不怕她这样会把苗苗惯坏吗?”
“有什么关系,苗苗现在那么小,惯一惯怎么了,”丁雪阳轻声道,“你要是担心这个,我们就不把这栋房子的事告诉她,以后再找机会说。再说祖辈对孙辈都是格外心疼的,你看我爸不也特别疼苗苗?”
“我懒得跟你讲。”时平川铁青着脸,继续收拾着行李,“见安湖旁边那栋房子我前几年就跟妈说想让她留给我,当时要是能卖了那边的房子,我也不至于抛了手里的股票,现在都涨成什么样子了……”
“哈,你不会是在吃苗苗的醋吧?”
“你说什么胡话!!”时平川突然暴起,将手里的袜子狠狠砸在地上,“父亲吃女儿的醋?有这么说话的吗?”
“……”丁雪阳被吓了一跳,“你以前不也总说有的妈妈会嫉妒女儿……”
“你们女人家的事情别扯上我。”时平川再次压低了声音,“你也别在我妈面前乱说话。”
床上的丁雪阳沉默了一会儿,“你妈妈说,苗苗身上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她太喜欢了,活脱脱就是她年轻时候的翻版——”
“爱谁谁,”时平川不耐烦地打断,“你别说话了,吵得我记不起要拿什么东西。”
丁雪阳坐在床边,看着时平川拿拿放放,忽地瞄见里面还放着一件自己的线衫,她上前。
“你行李箱里怎么还放着我的衣服?”
时平川站在衣柜前,背对着妻子,“……不小心放错了吧。”
“这件淡紫色的线衫我前段时间老穿的,”丁雪阳轻声道,“难怪我最近一直找不到。”
时平川嗯了一声,很快抱着自己的脏衣服离开卧室,来到洗衣房。
机器转起来的时候时平川将门反锁,他轻舒了一口气,而后打开排风扇开始抽烟。
这段时间他过得提心吊胆,生怕丁嘉礼的嘴不牢,又怕丁雪阳觉察到什么,有时候他也会往后深想一步——即便丁雪阳真的知道了好像也不能怎么样,没必要这么焦心。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为此殚精竭虑,自甘情愿地沉溺于这个和自己捉迷藏的游戏。
时平川一个人在洗衣房待了差不多四十分钟,等把洗好的衣服都塞进了烘干机,他又重新上楼。卧室里,丁雪阳已经在床上打起了瞌睡,自从怀孕后,她常常这样陷入突如其来的睡眠。
时平川来到睡着的妻子身旁,望着沉睡的妻子,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害怕被丁雪阳洞察的原因。每当妻子闭上眼睛,他就觉得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怀有无限的柔情。从学生时代起,丁雪阳身上那种温和恬淡的气质就深深地吸引着他,他半跪在床边,将自己的头枕在妻子手边的紫色线衫上。
在另一半身上寻找未能从母亲那里获得的感情……
自己应该不是这世界上第一个这么做的男人吧。
……
夜里,丁嘉礼一个人躺在床上,他还在兴致勃勃地想着自己的事,亢奋得根本睡不着觉。他感觉自己好像不经意间触及了某种世界的规则,那是一种过去他从未发现过,但却无时无刻不在运行的铁律。他像一条鱼,第一次发现自己生活在水中。
他也说不清这规则具体是什么,只是咂摸出了一点微妙的感觉:他原本觉得自己不上不下,总还差点儿什么,但时平川的陨落让他霎时间意识到这实在是一种不必要的自谦。
平生第一次,丁嘉礼放下了对丁雨晴姐妹的眼热。此刻他才看清过往自己担了多少不必要的枷锁,仿佛他突然从沉睡中醒来,自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