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一声令下,这天下便乱了一般。
漠北。
赫连氏开始了一场长达数月的内部清洗。
以赫连栩为首,以其他庶系支脉为辅,将赫连氏的祖宅里里外外血洗了三遍,城外的护城河,都被赫连族人的鲜血染红了。
更遑论那些居住在赫连城的百姓。
整个赫连城,被笼罩在腥风血雨之下,血云压城城欲催,谁也不知道这天色何时能亮!
叶城。
新迁入的百姓,瑟瑟发抖地臣服他们那新的皇。
萧信自方城回撤,来到叶城后,不再顾及兄弟情谊和所谓的名声,择了良辰吉日,彻底举兵造反,以叶城为都,封自己为武皇,昭告天下,要一统南北。
羌族献上嫡系的长公主为武皇之后,同萧信绑在一起,磨刀霍霍向南方。
久居江南的隐世清流世家史氏,在此节骨眼上,献嫡长女史嫣然于朝,请封为后。
而与此同时,宫阙深处,另一场闹剧,也正在上演……
芝兰殿。
兰溪靠着绣花团枕斜躺在贵妃榻上,一边翻阅宫帐的进出单子,一边听对面坐在矮凳上的青鸾,絮絮叨叨这三个多月来的京中旧事。
“自韦七小姐被封皇贵妃后,便接手了这后宫诸事,成为后宫头一号的主子。”
“奴婢谨遵您的吩咐,任由她们登台唱戏,并未过去夺权。”
“那位桑贵妃得了陛下的厌恶,被赶至冷宫,本以为会潦草此生,没想到前些日子,陛下竟还去冷宫瞧她了……后头还吩咐内务府置办了些东西过去。”
“谢桥儿赫连娜等人还算老实,被韦氏姐妹俩的气焰压制着,并不敢太过嚣张。”
“如今……整个后宫,便是韦贵妃和皇贵妃的天下了,她们两个一个是嫡一个是庶,一个是长一个幼,最近在宫里头斗来斗去,不是西风压倒东风,便是东风压倒西风,不分上下。”
“说来也奇怪,前些日子,陛下经给韦七小姐了皇贵妃之位……皇贵妃……那可是位同副后啊!”
青鸾每每提起此事,便觉得咂舌不已。
她总觉得最近这段时间,陛下和皇贵妃不太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倒也说不上来……
好在,娘娘回京了。
往后她们芝兰殿的人,算是有依靠了。
无论是贵妃还是皇贵妃,任谁能大过她们娘娘?
见了娘娘……不还得磕头称呼尊一声母后?
而且……娘娘回来了,这宫事,又怎会让韦氏女掌管!
兰溪安静地拨弄地手中的莲蓬,将那莲子抠出来,摊在手心,看着那青白相间的翠色,缓缓合掌,抬眸,看向青鸾。
“陛下身为天子,自然有其喜怒爱欲,别说是皇贵妃了,就是给韦七一个皇后之位,那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不过……韦氏的一番算计,到底还是晚了。”
兰溪将手中的莲子放在桌上,毕毕剥剥的滚落声比玉石多了几分钝意,又比木珠多了几分清透。
她温声道:“史氏入朝,自请为后,满朝文武谁不敢应?就连韦安悬那老匹夫,只怕也要匍匐在史氏的盛名中,为其摇旗呐喊了。”
青鸾闻言,撇了撇嘴道。
“也不知那些文人脑袋里装着什么,各个都是一根筋吗?史氏确实曾经出过那样一位大家,可如今都过去千百年了,怎么还要舔故人的脸面……”
“一开口便是皇后之位,这胃口实在是……”
“慎言。”
兰溪眸色凝重地打断青鸾。
“你自小生活在农家田园,自然不太清楚那位圣人的履历,也不太清楚他在天下文臣心中的地位。”
“兰氏虽然执掌文脉,但也只是近百年的事。”
“可史氏……但凡有族人振臂一挥,半个江山……”
后面的话,兰溪没再说。
但凡是读书人,无人不受史氏垂恩。
青鸾这话也只能在她面前说两句牢骚,若是被外人听到,文臣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
……
兰溪所料不差。
前朝的风声呈一面倒的态势。
首当其冲之人,是一位身穿黑色官袍的年轻男子,他的官袍上的纹案,并非是常见的仙鹤龟类,而是一道简约古朴的云纹。
他的身形挺拔如松,眉目清秀有余,侧脸,却横了一道狭长的疤,从下嘴角贯穿到左眼眼角。
为他清俊的五官,添了三分冷煞和威严。
不是别人,正是兰溪麾下之臣,御凤台正二品司礼监,被她从大牢中救出的作弊学子韩允文。
这一朝恩科的状元,如今也才是从六品的仆射郎。
可韩允文明明是作了弊的学子,却得太后青眼相待,摇身一变,成了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