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姨娘胸前中了一箭。
是兰家军射出的冷箭。
刚才混战之时,战况混乱,敌我不分,这母子二人鬼鬼祟祟地隐藏在暗处,负责把守的侍卫,还以为是盗匪摸了过来,立刻抬弓,等看清火光之中,这母子二人的面庞时,再收弓已来不及了。
原本那冷箭直刺符笙的心脏。
春姨娘眼疾手快,挡在了符笙身前,为他受住了这致命的一箭,但箭上带着见血封喉的剧毒,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春姨娘的脸已经青了。
好在周边的侍卫及时点住了她的大穴,这才暂时压制住毒素的蔓延,支撑着符笙带着春姨娘来到兰溪面前。
“郡主姐姐,求您救救我娘。”
符笙眼眶通红,一个时辰前的机灵通透,此刻消失殆尽。
他直直跪在兰溪面前,满脸泪水。
“只要您能将我娘救活,笙儿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供您差遣……”
兰溪眼神落在春姨娘青灰的面容上,眉头微皱。
她上前两步,翻开春姨娘紧闭的眼皮,瞧清楚后,叹了一声,摇头道。
“毒已入心脉,无药可医。”
符笙的哭声落住,呆呆看着双眸紧闭的娘亲,嗓音呜咽似幼兽,不可置信地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
“娘不会丢下笙儿的……”
娘……还等着他为她请封诰命呢!
十岁的小儿,僵直地跪在便是血渍的草地上。
一双还未染世事的眸子,看着那世上之亲之人的永别,这一幕,难免让人心酸。
兰溪心头也堵了一瞬。
看向赫连栩。
“有办法让她留两句遗言吗?”
这是她最后能做的了。
赫连栩上前两步,拔出兰溪插在发间的簪子,接着,用那簪头对准春姨娘心脉的位置,狠狠扎去——
血流如注。
“娘!”
符笙失控地唤着。
那毒发入骨髓,昏死过去的春姨娘,突然悠悠转醒。
瞳孔全白,无一丝黑气。
面唇皆是紫青色,像是从地狱爬出来喘口气,转身又要下去一般。
“只有几息的时间,有什么话,你们母子俩单独聊吧。”
赫连栩腾出一只手,压在春姨娘的胸口处,狠狠一按。
一口黑红的鲜血,从春姨娘的喉中吐出,紧跟着,她似回光返照般,竟能撑着胳膊半坐起来,喉中,也能发出粗哑的声音了。
春姨娘似乎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睁着已经看不见的双眼,扭着脖子,想在茫茫的黑暗之中,找到儿子的身影。
却徒劳无功。
伸出右手,在空中虚晃着,虚弱的开口,好似八十岁的老妪一般。
“笙儿——”
“娘……娘陪不了你了……”
符笙紧绷的小脸,再也憋不住了。
猛地撞进春姨娘的怀中,任她的鲜血,滴落在他的额上,面上……
“娘……”
“好孩子,咳咳……”
春姨娘摸着怀中又小又软的人儿,心中纵有万般不舍,却知道这一抱,便是永别。
只能抓紧时间,交代他,“笙儿,娘不求你功成名就,不求你一世荣华,娘只求……你一生安稳,健康长寿。”
“笙儿,娘不能陪你了……到了扬州……好好听你爹的话。”
“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以后,再也不会有儿子了!”
春姨娘面色惨然,说出那个让人胆寒的真相。
“娘给他……下了药……”
一旁的兰溪听到这儿,手指动了动。
这春姨娘倒是个狠人。
为了自己儿子的地位,能给符太守下绝育药。
怪不得她久居京城这么多年,一点也不急躁,如今儿子到了求学长进的关键阶段,这才慢悠悠地启程去扬州。
原来是笃定,这符氏只她儿子一子。
春姨娘说的话,符笙全不在意。
那个只见过两面的爹爹,有没有儿子,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世上唯一在乎的人,就是娘啊……
符笙抓着母亲胸前的衣襟,抓着这世上最后一点温情。
“娘……笙儿什么都不要,笙儿只要你……”
春姨娘却在这离别之时,狠心推开他。
“符笙!你给老娘记住!”
“老娘把你生下来,不是让你一辈子当个下里巴人潦草此生的!”
“若你不能好好活着安然长大子孙满堂,娘在
符笙狼狈地扑过去,“娘,笙儿听你的,笙儿什么都听你的,可你能不能不要离开……”
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