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表姐妹的关系,史皇后的五官,跟兰溪有些相似。
再加上喜娘为了突出史皇后的端庄大气,特意施了厚妆,描了偏暗色的唇,面涂成玉白色,将她原本偏圆的杏眼,拉成了凤眼的形状,尤其那一对微微上挑的眼尾,像极了兰溪。
有那么一瞬。
萧长卿看着身穿凤冠霞披的女子,眸光恍惚。
甚至以为今日要嫁给他的,是兰溪。
不过这幻觉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瞬。
陌生的声线自他面前响起,带着难掩的娇羞。
“陛下……”
萧长卿松开那喜杆,递给一旁的嬷嬷。
接着,端过交杯酒,递给史皇后一杯,不等她反应过来,已挽着后者的手臂将那交杯酒饮完。
从始至终,像完成某种任务一般,面部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史皇后愣了。
一旁司礼的嬷嬷也僵硬地杵在那儿。
观礼的众人,更是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不是说……
陛下很看重这位史皇后吗?
江南史家的嫡长女,第一流的清贵世家,百抬聘礼赢回来的正宫皇后,在大婚之日,便这么生疏冷淡吗?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薛乾,急忙上去帮萧长卿圆场。
他接过萧长卿手中的酒杯,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挤出一道僵硬的笑意。
恭声道:“刚刚又送来几道前线的战报,陛下忧心国事,难免有些疏忽,皇后娘娘莫怪。”
“如今三位军机大臣都在乾清宫候着呢,陛下怕是不能去前厅赴宴了,大概会忙到子时。”
“皇后娘娘待会儿若倦了,便先伺候着休息吧。”
史皇后捏着酒杯的手指一紧。
什么意思?
今晚陛下便要冷落她吗?
史皇后有些委屈地抬头,想向萧长卿讨个说法,却只来得及瞥见那黑金色衣角,还有男子大跨步离开的背影。
“边疆战事吃紧,正是多事之秋,朕便不作陪了。”
萧长卿的语气渐渐扩散,声音消散在内殿拱门处。
薛乾见状,也向史皇后抱拳告辞,而后急忙跟着萧长卿的步子出了椒房宫。
屋内。
龙凤对烛还在毕毕剥剥地燃烧着,这对烛中掺了东北的人参蜜粉,整个空气中弥漫的都是清甜的味道。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这当口该说些什么。
家国大事……确实比她们这些内宅妇孺重要。
可真的重要到连大婚的仪程都走不完,重要到冷落新婚妻子,重要到虚度新婚夜吗?BiquPai.
在场的都是人精,从萧长卿的态度中,岂会看不出他对史氏的感官?
这位皇后……来头挺大,可似乎……并不受宠啊……
快要将手中酒杯捏碎的史皇后,面色如烧黑了的锅底一般,又黑又硬。
好。
很好。
一定是韦氏那个小贱人在陛下那里闹了,出了这等肮脏的主意,要让陛下冷落她,要让她在满朝女眷面前丢光脸!
先是在朱雀门下放火盆做下马威,如今又设计此等轨迹……
一个妾室而已!
真以为她拿她没办法了吗?
史皇后将酒杯掩在袖中,深吸一口气,问道:“皇贵妃今夜不是要为本宫和陛下守夜吗?如今……人可来了?”
……
兰溪离开暗牢时,神色并不轻松。
外头的天色已漆黑。
即便因为皇帝大婚,四处都张灯结彩,可皇城这么大,那些未曾被光打到的地方,都呈出一种阴森古怪的氛围。
尤其,暗牢位于皇宫最偏僻的西北方,本就人烟稀少,再加上那零星的秋风,似细密的刀刃一般,掠过兰溪暴露在外的手背和脸颊,让她更觉冷寒。
固安太监跟了出来。
他手中提着灯笼,仔细为兰溪照着脚下。
一边引着她往芝兰殿的方向走去,一边小声地解释道。
“娘娘想留这女囚的命吗?”
“若不想留,奴才有一万种法子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兰溪看着脚边的石子,轻轻踢开,听着那石子滚落的声音,忍不住笑道:“你这般胡作非为,不怕陛下砍头吗?”
固安太监为自己解释道。
“这暗牢里每年死多少人,谁会过来追究真正死因呢?即便最后查出来了,只要有个顶罪养羊出面,便算不到奴才头上。”
“更何况,奴才若动手,绝对不会用自己的手……”
各宫的太监,都有自己的活法。
固安也不例外。
如今为了挣得兰溪的青眼,他拼命地显露自己的本事,正准备细讲时,听兰溪道。
“往后有什么信儿,你去哀家宫里寻双喜公公,他是哀家的亲信,你尽可以放心。”
“至于牢里的这位太妃娘娘,便暂且留她一条命吧。”
刚才,她跟赫连太妃做了些交易和谈判。
希望……一切顺利。
固安太监见兰溪不隐瞒赫连太妃的身份,便知道,自己这是入主子的眼了,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