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万似乎也回忆起了那王妃的面容来,只是后来在并州那种穷乡僻壤之地,也渐渐变成了普通乡间老婆婆了,不禁一阵感慨。他忽然问道:“大人,若是你阿爷不被宁王连累,只怕你现在也是个龙都富贵人,也用不着在在前线杀敌了。” 赵锁道:“对啊,咱们这群臭军卒从哪来的都有,就是没有龙都的。” 胡三万问道:“大人,你恨宁王吗?” 张孝武轻笑道:“我谈不上恨不恨,他就像是一个古人一般。小时候我阿爷说,他也不恨被宁王连累,宁王对手下极好,我阿爷这样的普通门客,每月的薪俸都有十两银子,此外还有许多封赏。他只是见宁王好色淫邪作恶多端,不愿再做帮佣狗腿子罢了。” “宁王是谁啊?”王一斤傻乎乎地问道。 胡三万道:“宁王是皇帝的弟弟。” “亲弟弟?” “这不废话吗?皇上还有假弟弟?” “亲弟弟都给杀了?” “当然了。” 张孝武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众人对皇帝家的无情并不了解,又不敢多言,唯恐隔墙有耳,便沉默下来。张孝武看了看陈关西,笑说:“你为何叫陈关西?” 那陈关西老实木讷不喜多言,憨憨一笑:“家翁(爷爷)赐名。” “你祖上哪里?” “家翁说,祖上并州人。” “那就是并州关西府了。”张孝武笑问,“你家有没有一个叫做陈冠希的?” 陈关西摇头道:“不知,家翁陈树,阿爷陈望乡,在下陈关西。” 胡三万笑说:“什长,这小子木讷得很,问不出一个屁来。” 张孝武道:“日后你们都是我的心腹,无需怕我。” 胡三万道:“什长,你到底杀过多少人?” 张孝武叹了口气,道:“几百而已。”四人吸了一口凉气,心说那就是杀了一都队的人啊。张孝武一转身,四人又吓得后退一步,他好笑道:“怕我?” “不怕是假。”胡三万道。 王一斤说:“您身上有杀气。” 张孝武大笑:“对了,王一斤,你的名字由何而来?” 胡三万抢着说:“我知道,他家养不起他,便用他跟主家换了一斤小米。” 王一斤气得直瞪眼珠子,却不敢反驳,更是引得众人大笑。王一斤倒并不憎恨主家,毕竟将他卖给主家之后,他的亲生父母也饿死了。如果不卖了他,他也活不到现在,以至于王一斤想到亲人,总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张孝武拍拍王一斤的小身板,说:“你阿爷阿娘养活不了你,不是他们的错,是这个时代的错,是这个国家的错。国家有义务让每个人都幸福,也有义务让你们活下来,否则就是一个失败的国家。” 其他四人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疯言疯语,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国家能养活谁,它不收重税就已经很好了。 众人行至木城北门时,负责守城门的丰字营军士需检阅出城文书,一个伍长看了文书,发现面前众人居然被调往疫庄,纷纷传阅取笑起来,小声说这五人要么得罪人了,要么得了重病,还有人笑说莫非得了花柳病,引得其他人大笑。 张孝武心情不悦,胡三万忙上前赔笑接过文书,那伍长说你等着,我给什长看看,张孝武瞪了一眼说:“军中文书不是你们寻乐的东西,你他娘的再耽误我等的时间,小心我扭断你全身骨头。” 守城士兵见状立即怒了,纷纷围了上来,撸起袖子便要上前收拾收拾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什么时候俘营的人也敢叫嚣了。辅营就要有辅营的觉悟,岂能跟战营的军士较劲,不收拾收拾他,他也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禁军第六团由中军营、丰字营、恪字营、辉字营、骁骑营、辎重营、俘营、陷阵营八个营队组成,而俘营的组建时间不过只有半年,所以俘营在第六团的地位最低,各营军士相互看不起,骁骑营看不起步战营,认为他们是泥腿子,中军营看不起其他营,因他们保护将军,步营看不起辎重营,认为他们只能看仓库不敢打仗,陷阵营看不起所有,认为他们都是孬种,而这种鄙视在遇到俘营之时,异常统一地认为:“俘营才是最没用的人,最没用的人才去看守战俘。” 如今见俘营的军官与自己别扭,守城的门官自然不乐意了,你一个俘营的人不老实低调一些,居然还敢与我叫嚣,当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吗? 好在此时一个守城的什长跑过来,看了一眼张孝武,大惊失色道:“尔等作甚,还不回到哨位。” 那伍长忙准备告状:“什长,他……” “他什么他,只会惹事的东西。”什长骂道。 忽然有人在城上高喊:“张大人!校尉大人!是神射校尉大人吗?” 张孝武抬起头循声望去,见城楼之上一个兵士激动得几乎跳下城墙——要知道这城墙三丈高,跳下来必死无疑——那士兵一溜小跑下来后一把抱住张孝武,哽咽道:“校尉大人!终于见到你了,我终于见到你了。数日前听说你与人角斗,只可惜我没钱买门票支持你!” 张孝武一脸黑线,什么叫买门票支持我,我又不是坤坤。 门洞里几个兵卒也大吃一惊,这是居然是个校尉大人,这人不是俘营的什长吗?怎么成了校尉大人?若他只是一个俘营什长,他们还是惹得起的,可若是校尉大人,他们是绝对惹不起。 “你是……”张孝武上下端详了一番此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有一道伤疤,他的确不记得此人何时何处见过。 那士兵定了定神,敬了一个标准的右拳心捶左胸口的圣汉军礼,才郑重地说道:“校尉大人,卑下原为二十七团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