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什么?”大仓拦住他们,指着那个卷毛羊,“你说我们土?” 一看大仓再次变脸,四个人心里有些胆怯,闪闪烁烁地不承认刚才说什么了。 毕竟他们打赌输了,而且也见识了乡巴佬们的既野蛮又合群。 “不用不敢承认,我都听到了。”大仓说道: “我没想为难你们,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们,我们不土,土的是你们。 你看看你们这身打扮,还有刚才跳的那是什么舞? 太土,土得掉渣,懂吗!” “胡说八道!”曹明坤他们顿时就火了: “你可以侮辱我们,但是不能侮辱我们跳的迪斯科。 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县城都没有几个会跳的。 就是大城市才刚刚流行。” 正如书上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当你骂一个人的时候,甚至可以骂他老妈,但是绝对不敢骂他蠢。 对于这四个县城来的时髦青年来说,你可以打他,骂他,甚至说他长得丑,都能忍受的话。 唯独忍受不了别人说他们跳的迪斯科不时髦,太土。 尤其说他们土得掉渣,这让他们感觉受到了天大的侮辱,简直比杀了他们父母还要对大仓充满了仇恨。 因为这是他们最引以为傲之处,自认他们是县城里最时髦的人。 是他们比生命还要重要的无上荣光啊。 怎么能受得了被人否定,侮辱! “切!”没想到大仓还变本加厉了,满脸的鄙夷不屑,“还大城市刚刚流行?你们去过大城市吗?” 呃! 这话有点把他们问住了。 这年头交通工具的不发达,造就了人口的流动性差。 太多的人,活了一辈子,几乎没到过离家超过一百里的地方。 即使像他们这些县城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活动范围也仅限于这个小县城。 去过市里的也不多,更不用说到过省城,甚至京城了。 要是某人曾经去省城一次,这就是一种值得骄傲的资历,要时不时翻出来炫耀一番的。 当然,他们没去过大城市,但是家里有电视,从电视上,他们认为几乎能把握当今的社会潮流了。 所以,即使没去过大城市,他们也不能承认啊。 曹明坤硬着头皮叫道:“怎么没去过,我去过好多大城市,什么都见识过。” “那好。”大仓笑了笑,“去过京城吗?” “去——过!怎么了?” “那么,到了京城肯定要去友谊商店买点东西了?” “那当然了。” 大仓把脸往前凑了凑:“友谊商店在哪条街上?” 呃! “忘——了!” “那友谊商店有几层楼?” 曹明坤毫不犹豫地回答:“八层。” 因为县城的百货大楼是二层楼,在他看来,市里的百货大楼就得四层,省城的六层,到了京城的大楼,那不得八层嘛! 大仓点点头:“好吧,你跟我去的不是一家,我去的京城友谊商店是四层,而且只此一家。” 呃! 曹明坤神经再大,脸也是腾一下红了。 但他还是结结巴巴地问:“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你去过?” “天南海北,我哪里不去!”大仓说道,“你问问我这些弟兄们,我在木器厂是干什么的?” 大家七嘴八舌开始说大仓是司机,而且前年木器厂那个老师傅传奇,后来村里人已经知道就是大仓。 现在不就是吹牛逼嘛,大家都把大仓开车吹得神乎其神。 不但车坏了都能开,而且开起来比别人都快,一个人开着车,从木器厂一天一夜就能跑到海南岛。 大仓也被大家的吹捧给逗笑了,好在曹明坤他们没什么常识,只是听得目瞪口呆。 “这回知道我为什么说你们老土了吧?”大仓拍了拍曹明坤的肩膀,“人家大城市现在都不跳迪斯科,真正时髦的,现在都学美国的Breaking。” “什么意思?”曹明坤可不懂什么叫Breaking。 “土,太土!”大仓摇摇头,然后作沉思状,“要不然这样,我在大城市的公园里也看到一些青年跳Breaking,学了点皮毛,要不然跳给你看看?” 只能说Breaking了,反正说了对方也听不懂,更记不住。 要是说跳霹雳舞给他们看的话,实在有些太新潮。 别说在咱们国家的农村,就是美国,也是在84年的电影《霹雳舞》放映之后,才开始全国流行起来。 就在今年,在国外还是很小众的东西,拿到国内的农村,用来教训县城的不良青年。 当时可能效果不错,可是过后,难免让人产生疑虑。 一听大仓要给他们展示跳舞,四个卷毛羊眼睛里立刻泛起了光芒。 刚才斗嘴,他们斗不过人家,可是说到跳舞,这可是他们的长项啊。 在县城,他们都是最时髦的,不可能到了乡下,还不如乡下人吧? 这个大仓说他在大城市学了点皮毛,就看看他学到了些什么? 他们不相信还有比迪斯科更时髦的东西。 “正好了,”大仓豪气干云地说,“给你们展示一下,让你们知道自己多老土,同时也算是给富贵结婚搞点热闹,咱们找个宽敞的地方。” 他掏出钱给一个青年,让他赶紧去大算盘子的代销点买电池,并且买一些电线和灯泡、插头等物。 就在刚才举行结婚典礼的那地方,用买来的电线把电引出来,灯泡挑在树枝上,一边一个电灯,把场地照得通明。 曹明坤的录音机换上了新电池,又开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动感音乐。 周围的村民听说大仓要和县城来的男不男女不女们比赛跳舞,都感到十分新奇,听到消息的都跑来看热闹。 简直比看富贵结婚典礼的人还要多。 大仓先去把录音机按了暂停键。 这让四只卷毛